墨溫敬與萬春蘭對視一眼，放下手中賣身契，正欲出府迎接，墨忠卻已從門外進來，沖兩人行了一禮道，“老爺，夫人，二小姐已在門外。”

“那將軍……”萬春蘭不解。

“將軍聽說二公子已到了城外十裏，親自出城去迎了。”墨忠笑呵呵的截斷萬春蘭的話。

“將軍親自去城外接金兒了？”萬春蘭不敢置信的撐大了眸子。

九君是誰？那可是北漢赫赫有名的大將軍，權勢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，如今更是大皇子與九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，這樣的人物，竟然去接她兒子去了？

“是啊！親自去接了。當時將軍說的時候，老奴也以為自己聽錯了，可將軍當下就騎馬走了。”

“老爺，老爺！”萬春蘭眸子亮的嚇人，“你聽到沒有？聽到沒有？將軍親自去接金兒去了。真沒想到，金兒竟然能投了他的眼緣。你說，以後……”

“好了，將軍如此做，自有他的深意。”詫異、興奮之後，墨溫敬迅速冷靜下來。九君今日的這個舉動，不是在向他們示好，而是在向大皇子與皇後示好。

這也說明，在大皇子與九皇子兩人的爭奪之中，九君已決定站到大皇子這邊，所以才舍棄了他一貫中立的立場。

“是，老爺說的是。”萬春蘭雖極力隱忍，但卻依舊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與光彩。

“請二小姐進來！”墨溫敬語聲溫和。想想除夕晚宴上，九君那一口一個的我家夫人，他會有今日這舉動，墨輕衣定然是功不可沒。

“輕衣見過父親！”

片刻，墨輕衣的聲音就在書房響起。

“快喝杯熱茶，暖暖身子。”萬春蘭已快一步的將倒好的茶遞向墨輕衣，一臉的和藹與關切。

墨輕衣直直的看向面前滿臉笑意的萬春蘭，她先是設計了墨染，隨後又硬將墨解語塞入了將軍府，處處與她做對，而除夕晚宴，更是見縫插針的往她身上潑汙水，就差親手捅死她了，可此刻卻是一臉的和藹與關切，就好似這些事情都從未發生過。

這虛偽的功力，簡直與她那南楚的母後與父皇不相上下。

不過正因如此，才愈發讓她覺得惡心。只是這麽虛偽的人，這些年，墨溫敬都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嗎？

她瞥了眼墨溫敬又看向眼前的茶盅，卻並沒有接，“我不渴！”

萬春蘭幹笑著看了眼墨溫敬，又看向墨輕衣歉意道，“輕衣，你是因為除夕那晚的事惱了我與解語嗎？解語她也是照皇後娘娘的吩咐辦事，只是一時大意上了林婉若的當，要怪，也只能怪林婉若太狡猾。我……”

“好了！”一旁的墨溫敬打斷了萬春蘭的話，“你去看看午宴準備的怎麽樣了？”

“是！”萬春蘭笑吟吟應聲，“我去廚房後，就去看看解語，讓她收拾收拾，等午宴後與輕衣和將軍一塊回去。”

說著她又看向墨輕衣笑道，“輕衣一向明事理、識大局，不會有什麽意見吧？對了，解語可是肩負著皇後娘娘交代的重要任務的，等回了將軍府之後，你一定要多多配合她。”

呵呵！

墨輕衣心中冷笑連連，敢情她今日回右相府是為了接墨解語了？

“我當然沒有什麽意見，”墨輕衣不理會萬春蘭，而是看向墨溫敬道，“但父親也知道，將軍性情不定，所以，此事一會還要問一問他的意見，不然萬一惹得將軍不快，怕會適得其反，父親你說呢？”

“對，的確如此！”墨溫敬當下應聲，轉眸向萬春蘭解釋道，“你也知道解語身負重任，不能有任何的萬一，還是穩妥一下的好。”

萬春蘭想要再說什麽，忽又想到九君這會不正是去接她兒子了，當下又笑道，“如此也好，老爺，別忘了……”她瞥了眼桌上的賣身契，轉身施施然而去。

墨溫敬的視線從萬春蘭背影上收回，看向墨輕衣示意道，“輕衣，坐！”

見墨輕衣坐下，他輕嘆了口氣道，“除夕那晚的事，你別惱你母親還有解語，她們也是奉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！”

不待墨溫敬的話說完，墨輕衣便打斷道，“我知道她們身不由己。那我娘呢？我娘究竟是怎麽死的？當年父親真的查清楚了嗎？”

墨溫敬眸光一暗，別開了眼眸，“你怎麽忽然提起你娘，是不是想你娘了？那就去為她上柱香吧。”

“父親，我是問，我娘是怎麽死的？”墨溫敬避而不答，墨輕衣卻不肯輕易罷手。

“好了！”

墨溫敬豁然起身，臉上卻已多了幾分慍色，“你娘是生你時血崩了，是為你而死的。這件事，整個長安城都知道，你究竟是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，非要在今日提起這些？”

容沁的事，之前墨染打聽過，但墨輕衣，卻從來沒過問過。畢竟，容沁過世的時候，她才剛剛出世。可這會墨染不在了，又換墨輕衣來糾纏此事了。

“整個長安城都知道，父親不覺得奇怪嗎？一個婦人的死，也能鬧的滿城皆知。”墨輕衣本能就覺得這事有問題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墨溫敬的唇顫了顫，臉色又陰沈了兩分，豁然起身，與墨輕衣對視半晌，驟然轉身沈聲道，“你在懷疑什麽？當年我就查過了，你娘就是死於血崩，沒有問題，一點問題都沒有。”

可墨溫敬愈是如此，墨輕衣心中的狐疑就愈甚。但她卻也知道，再這樣逼問下去，也不會有什麽結果。

她緩緩起身，走到墨溫敬身後，“父親，您不要生氣。我只是昨晚夢到了一個婦人，她說她是我娘，可我看不清她是什麽模樣，卻看到她在哭，所以……”

“你夢到你娘了？”墨溫敬倏的轉身望向墨輕衣。

墨輕衣輕輕頷首。

墨溫敬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，滿腹的悲嗆彌漫心間，他身子晃了晃，緩緩坐下。沁兒，為什麽，為什麽你不到我的夢中來？你是不是在怨我？是不是？

看著墨溫敬落寞、失神的模樣，墨輕衣的心忽然有些發酸。曾經，墨溫敬必定是喜歡極了容沁吧？容沁應該也是喜歡極了墨溫敬，否則也不會為他舍棄自己的家族。

可後來，容沁死了，墨溫敬卻又擡萬春蘭做了夫人，還有了一雙兒女，墨金和墨解語。

那墨溫敬對萬春蘭，也是喜歡嗎？

即便再喜歡一個人，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，這份喜歡是不是也會變淡，然後漸漸消失，猶如，墨溫敬對容沁，猶如，她對阿九。

“父親，你可還記得娘長什麽模樣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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